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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次变故、8次手术,这位老师的命运咋就这么多灾多难?

邓州市高集镇沈堂小学特岗教师何东玲

经历2次变故、8次手术

即使行动不便依然坚守讲台

为延续女儿的讲台梦想

父亲何文光辞去高薪工作

无论风霜雨雪专职接送近10年


7月24日

教育时报记者走进

邓州市花洲街道春风阁社区何东玲的家里

听她徐徐讲述10年来的执着与坎坷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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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教师,我没考虑过其他任何职业


对于教师这个职业的执念,源于我小学二年级班主任——一个教语文的男老师。


他的课堂风趣幽默,课下会领着我们到野外观察小草的生长,人不仅性格温和,还非常负责,很受学生喜欢。他让我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当老师的魅力。我当时就想,如果都是这样的老师该多好,但显然不现实,那至少我要当一个这样的老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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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何东玲,学生是能让她忘记病痛的存在


真正让我明确要“当一名好老师”,还是因为初中班主任何老师。她每天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我们上课,还会在课前用一句古诗词描绘当天的蓝天、白云和她的心情。她总是以最好的状态面对我们,说我们是她一天中最想见到的人。


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,为了不耽误给我们上课,她把熟睡的小女儿放在水泥讲台上。备考中招考试的时候,她把自己的办公桌搬到教室外的走廊上,方便我们问问题。她让我感到她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,让我认识到一名优秀的老师能带给学生怎样的学习体验。因此,2010年报志愿时我坚持要报师范专业。


那时候医护专业非常吃香,可以说只要毕业就能就业。我爸何文光当时在山东济南一家饲料公司当助理兽医师,每月能拿1万多工资,他感觉当老师起早贪黑、工资又低。再看到邻居在郑州当高级护士,每月也能拿1万多,第一志愿我爸执意让我报了周口科技职业学院的护理,第二志愿才是师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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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生期待的眼神,是何东玲倾心从教的动力源泉


当时想着护理专业热门,录取分数线高,我应该考不上,第二志愿师范专业分数低,一定能录取。


不曾想,还真被护理专业录取了。我也犟、不听劝,当时认准就算不上学、出去打工,也不读护理,就要当老师。除了教师,我没考虑过其他任何职业。我爸劝不住就发脾气。我脾气也上来了,头一扭跑了出去。我爸一上午找不到我,以为离家出走了,吓了一跳,心想这闺女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吧!


也就从这儿,我爸看我一心想当老师,才如了我的愿,给学校打电话换专业。学校允许从高分专业调到低分专业,这才从护理换到了师范。


来到大学,感觉梦想马上就能实现,因此我比在初中、高中时更加努力,只想早点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。



根本不敢相信,这不该是我的命运


刚到大学不久,我就开始出现头疼、尿床、上课看不清黑板的情况,有次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晕倒。我一直认为自己身体挺健康的,没当回事,就压着这事儿谁也没说。



有次和父母闲聊时随口一说,我父亲在意了。他认为我身体肯定有问题,估计是个大病,赶快带我去南阳市中心医院。一检查说脑垂体瘤,这里治不了。我爸又带我去河南省人民医院复检,结果一样,肿瘤压迫了视神经,再晚一个月可能就会失明,需要尽快做开颅手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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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文光辞去工作当女儿的“全职司机”近10年


如果真是脑垂体瘤,手术一下可能就好了,但在手术过程中医生发现,不是脑垂体瘤,而是颅咽管瘤。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和我爸说,“这不是个能痊愈的病”,虽然是良性,但会恶性循环,复发率很高,需要定期复查。


颅咽管瘤每100万儿童里才会有三五个,发病的高峰年龄为8到12岁。医生诊断我在十二三岁的时候颅咽管瘤就已经形成,造成身体部分功能发育停滞,使我的生殖系统发育情况至今还停留在那个时候,无法挽救……对于一个女生来说,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。拿到片子时我根本不敢相信,一度怀疑是不是拿错了,这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,这不该是我的命运。


我爸不死心,又带我去妇科检查。医生的话让我爸又自责、又懊恼,医生吼我爸:“有你这样当家长的?自己闺女的情况这时候才发现?”出了门诊他就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。到现在,这事在他心里依然是个解不开的结。


我当时也埋怨过、放弃过,想着这病既然治不好,家里又不富裕,那就不治了。我父母坚决不愿意,说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放弃。医生、护士也劝我,说我还年轻、人生刚开始。


回头想想,这已经成为事实,只能去接受。父母养育了这么多年,也该回报了。就像种了一棵小树苗,每天精心呵护、施肥,眼看着终于要长大成材了,不能枯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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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东玲向教育时报记者展示将近两厘米厚的部分病历单


这次手术已经花光了家底,两个月后复查,果然复发了。我爸就开始四处借钱准备第二次手术。又两个月后复查,再次复发,借都借不来了的时候,我爸甚至去贷了款。3次手术下来,前前后后花了20多万。


经济最困难的时候,我爸连桶水都不舍得买,每顿只订一份饭。他会在饭店坐够一顿饭的工夫再上来,骗我说自己已经吃过了。实在饿得顶不住了,他才会花5毛钱买个馍,就着医院水龙头的自来水下饭。


好在经过3次手术,后来没再复发。做完第一次手术一个多月,我就回到了学校,开始准备第二年的教师招聘考试。那时候特岗考试限制应届生,我只有一次机会。七八月毕业时天正热,我一个人关屋里学了两个半月。


考试那天感觉比高考还紧张,心想只要能考上特岗,分配到山里我都愿意。特岗招聘都是教育资源相对缺乏的地方,我去了哪里,哪里就少缺个老师。


最终结果出来了,全县131个考生,我是第10名。当老师的梦终于如愿以偿,我兴奋地大喊:“考上了!考上了!”我爸说我像“范进中举”一样,也不枉那几个月受的罪。



生活以痛吻我,我愿报之以歌


“上岸”的喜讯还没让父母高兴两天,一场车祸又给我造成了三级伤残,将我爸“拴”在了三轮车上……


2013年11月5日,深秋,天空下着小雨。入职不满俩月的我,正骑着电瓶车回家拿厚衣服,一辆黑色轿车一下子把我撞晕了。在雨里我不知道躺了多久才恢复意识,醒来发现头盔撞得稀烂、满脸是血,肇事车早都跑得没影了。


摸出手机赶紧给我爸打电话,让他用三轮车把我拉回了家。因为第二天我还要回学校监考,当时认为没多大事,还说检查啥检查。结果第二天起来发现坏事了——腿不能动了,不得已这才去医院。医院诊断为右腿胯关节脱位,左腿髋关节骨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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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东玲曾经使用的轮椅


因为大脑刚做过手术,不能再做大型手术。左腿分3次、右腿分2次,又做了5次手术。每次手术都要经历一次“鬼门关”,做康复治疗时疼得我抓得病床都在颤抖。


最终车祸还是造成了我终身残疾,不能弯腰、不能下蹲,生活离不开人,上厕所都成了大难题。没人照顾根本不可能继续当老师。


考虑到身体情况,父母都反对我再回到学校。但我放心不下学生,出院后拄着双拐也要回学校。课堂上学生期待的眼神,教学上家长的认可,都能让我忘记了痛的存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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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东玲至今不能下蹲,何文光给女儿在车上准备了一个简易坐便器


当时我的工资只有两三千,如果我爸放弃工作照顾我,显然不是一个“划算的买卖”。但“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”,最后考虑再三,我爸还是辞了职,每天接送我往返学校。辞职后他和别人解释:“钱挣再多我能挣几年?东玲的人生刚开始,我不支持她,那她的人生就完了!”


就这样,我爸每天往返接送我去学校,我又回到了讲台。这一接一送,就坚持了近10年。


回想这10年,2次大变故、8次大手术,我爸感叹:“我这憨娃儿命运怪苦,这些年都不知道她怎么过来的。”是的,如果早知道这一路要经历这么多,我真不一定有勇气坚持下来。


从我家到沈堂小学13公里,不管是瓢泼大雨,还是大雪纷飞,一天2趟,13公里的上班路我爸与我同行了10年。这10年,是我坚持梦想的10年,也是我爸从51岁到61岁逐年老去的10年。15万公里的路上洒的每一滴汗水里,都灌满了他那深沉的爱。


他送了我10年,还能有多少个10年?我不敢想。我今年33岁了,父母比我更忧虑我的未来。他们年龄一年年增大,也想过给我找个婆家。但因为身体原因,我从来不敢奢望拥有爱情,有媒人真想撮合的,就实话实说,咱也不能耽误人家。


不知不觉他们也到了需要被照顾的年纪。2017年我爸出车祸轧断了胳膊,为了接神经住院4个月,后来又做了心脏搭桥手术。这几年父母接连生病,一个想法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——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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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东玲的父母现年都已61岁,照顾女儿日渐显现出力不从心


和他们沟通后都很支持,认为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。之后我爸开着三轮车带着我去民政局、福利院跑了好几趟,询问相关政策,验证符合条件,做了登记。我非常期待能成功领养一名孩子,现在就等遇到一个健康的小孩。想着我的身体能更健康一点,父母无病无灾,一家人去迎接一个小生命。


有时候我也会埋怨,我的命运咋就这么多灾多难?但仔细想想,也没啥可埋怨的,也埋怨不了谁,埋怨起不了任何作用。人生就是这样,无非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……无论是起还是落,坦然面对就好,一切终将会过去。


(原载2023年8月4日《教育时报》作者:教育时报记者 张俊州 朱永奇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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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张俊州 二审:张利军 三审:侯军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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