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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播课结束,才发现母亲走了


近日,一则《母亲去世,河南女教师仍在其病床边上网课》的新闻引发各方关注,记者也注意到了这位来自郸城县高新区学校小学部的教师安妮。


安妮是位怎样的老师?这则新闻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动人故事?4月13日,记者通过电话,听安妮讲述自己的教育人生与她母亲的故事。


最亲的母亲安息在我授课的声音里……


2021年,我调入郸城县高新区学校工作,担任小学一年级数学教师,并且担任一(8)班班主任。


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,3月28日,学校的小学生全部转为线上教学。这时,已经是肺癌中后期的母亲病情更加严重了,我就把直播课搬到了母亲病床前,一边守着输液的母亲,一边进行网络教学。


第一天直播,母亲问我干什么呢,我说给孩子讲课。她还很好奇地伸着头看我上网课。其实,母亲当天跟以往有很多不同,但一心想着上网课的我竟然一点儿都没发觉。


那段时间的母亲,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,都是吃一口吐一口,但那天反常地一下子喝了半碗排骨汤。我心里还暗喜,想着母亲的病情是不是要向好的方向发展了。当天,我在直播授课时,也没再听到她病痛的呻吟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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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妮与母亲生前在病房中的合影


3月30日下午,母亲想让我扶她下床走走,我正在给孩子们上直播课,就安慰她先躺一会,等我给孩子上完课再扶她走一走。母亲的止疼药,有一定的麻醉效果,所以,有时候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。


当天网课讲《练习九》,有学生和我互动,母亲听到有孩子的声音,问我和谁在说话,我笑了笑,看了看她。那天,母亲随后没有再说话,我也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网课上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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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里直播的安妮正在为学生讲演例题


然而网课结束后,看到病床上安详的母亲,我先是喊了喊她:“娘、娘……”平时都会应声的母亲却没有任何回应。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病房里,手足无措的我立刻按下抢救铃,但经过医生和护士的抢救,母亲还是离开了我。


我泣不成声,最亲的母亲安息在我授课的声音里……


原来老师是这个样子的


我乳名叫五妮,因是家族里姊妹排行第五的,奶奶便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很“雅”的乳名。于是,安妮就成了我的学名。


我出生在豫东平原一个普通农村家庭,父亲是一位教师,也是一名共产党员。记忆中,母亲终日都在田里辛勤劳作。因此,家庭的贫苦和父母的辛劳充满我儿时的记忆。


4岁时,由于家里农活多,母亲要耕作农田,无暇照顾我,父亲就把我扛在肩头,带到村东的学校去。父亲在教室上课,我在校园内和父亲单位的叔伯们在一起。每次稍有顽皮,总是遭到父亲严厉的训斥。


有时,两个哥哥放学后带上我回家,很晚也不见父亲的身影——那时候我就明白,身为教师的父亲很忙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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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备课中的安妮


6岁那年,父亲开始把我带到教室里,让我找一个地方坐下。那时的我,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,不知所措。当我抬头望时,讲台上的父亲慈祥了许多,声音也变得亲切了,那时的我,第一次感觉到父亲有许多有趣的故事。


“爸爸平时很严厉,但他今天说话很动听。”晚上在床前跟母亲说。母亲告诉我:“今天你已是学生,爸爸是你的老师了。你长大以后也可以做一名老师,讲话也会这么好听。”于是,我知道了,原来老师是这个样子的。


随着年龄的增长,父亲对我的影响也越来越大。他当过兵,也学过厨艺,亲朋好友每有红白事,总是找父亲帮忙,他都乐呵呵地接受。


由于我们兄妹三人都要上学,家里的开支仅靠当时还是民办教师的父亲工资维持,日子过得捉襟见肘。有人劝父亲放弃讲台,开个饭馆。他总不语,只是说他喜欢和孩子在一起,孩子也喜欢听他说话。


那时,我就和母亲说,我也喜欢讲台上父亲的声音。再后来,更多更动听的声音教育着我——我知道,我喜欢上了这种声音。


讲课声音小点儿,孩子都能听见


上世纪90年代,和我一样年龄的女孩子大都外出打工,省去了家里的上学开支。大哥在高中时就已经被伯伯家的工厂给“内招”了去,二哥也辍了学、进了工厂,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学生。当时姑姑家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礼帽厂,她多次来家里劝我母亲,让母亲把我送去她的厂里工作。


“女孩子家家的读什么书啊,打几年工,在城里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!”这样的话如今看来有些不合时宜,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,说这样的话也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好。不过当时,我还在读五年级,年仅11岁。


“给别人干活哪儿是长久之计!干一天两天可以,能干一辈子吗?”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,但她知道知识的重要性,她没有听从亲戚的话,而是让我继续上学,我也才有了不一样的人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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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师范学校度过了四年青葱岁月,安妮(三排左二)正式踏上了教师生涯


1997年,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沈丘师范学校,圆了我第一个人生梦想。


2000年师范毕业后,我站在讲台上,面对孩子求知的眼神,我用自己喜欢的声音播种善良、播撒知识,能在自己热爱的工作中实现理想,心中充满无限的自豪。


结婚后,我和同单位的丈夫一起在校生活工作,学校也就成了我们的家。丈夫担任班主任,我也担任班主任,日子累并快乐着。哪位学生发烧了,我家便是药店;哪位学生想家了,我家便是驿站;哪位学生困难了,我家便是靠山。


有时回家看望母亲,她听到我声音嘶哑,时常提醒我:“你上课的时候,讲课声音小点儿,孩子都能听见!”但听到孩子们说“老师,我们最喜欢听你讲课的声音了”,却又忘了母亲的叮嘱。


没能多陪她几晚上,是我最大的遗憾


刚毕业的时候,我就做了十多年的班主任——我是天生操心的命,只有当了班主任,才能更了解孩子,跟孩子走得更近。


去年秋季开学,学校领导找到我,让我接任班主任,我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这份任务。那时,母亲的病情还没有后来那么严重,我也没跟学校反映家里的情况,心里想着,再怎么着这都是自己的家事。


学校是一所新学校,领导和老师们任务重、事务多,我不想因为母亲的病让单位照顾,依然每天一如既往地来往学校,只是晚上多了一段路程——去医院陪护母亲。


这时候的母亲已是肺癌晚期,我不知道怎样安慰自己,但站在讲台上的那一刻,眼前全是孩子们的笑脸,我的声音在教室内回荡,热爱的职业给我了陪伴的勇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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课堂上的安妮,渴望听到学生的每一声回应


为了方便照顾母亲,又不耽误工作,我就把患有肺癌的母亲安排在距学校只有百米远的县中心医院治疗。


与此同时,为了让住在医院的母亲吃上家里的饭,我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给母亲熬最爱喝的红薯干粥——为了让粥好下肚,必须熬透、熬成糊糊状,这就需要比平时熬粥多几倍的时间才行。除了这一碗粥,每天早上的两个小菜,我也是变着花样做母亲爱吃的菜式。


每天早上,我把饭送到医院喂母亲吃下,跟母亲说不了几句话,就匆匆去学校,有时甚至没时间吃饭。我操心工作,母亲是最懂的——送饭喂饭期间,只要我一看手机或者手表上的时间,她就催着让我赶紧走,生怕我迟到了。


一年级学生小,中午我需要陪孩子们吃午饭,下午放学把学生送走之后,才能骑着电动车匆忙去医院,拿了饭盒回家给母亲做晚饭。


有时送饭晚了,母亲知道我工作忙,也从未有过抱怨。有几次晚上送完饭,陪母亲吃完,我说要住下来陪着她,但她都是急匆匆地赶我回家。我知道,她是不想让我顾不过来,再累垮了身子。现在回想起来,没能多陪她几晚上,是我最大的遗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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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妮(右三)与同事在一起


母亲走后,家里的情况被校领导知道后,还批评了我工作为什么这么要强,有困难咋不跟学校反映。其实,这就是我的性格,也是母亲对我产生的最大影响——性子刚强,不愿服输,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。


我特别喜欢听孩子们那一声声清脆的“老师好”“老师早”。听到孩子们的问好声,我心里的烦恼都统统不见了。


能让孩子们时刻听到我的声音,是我最幸福的事。母女连心,母亲永远都是希望我幸福的那个人,尽管她已不在人间,但在远方,我相信,她一定会体味到我的幸福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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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文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)

(教育时报记者 庞珂 丁玺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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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杨智斌 二审:张利军 三审:侯军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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